3月22日,航母“羅斯福”號上的官兵參加射擊水平測試吳敏文
美國五角大樓5月4日發布的數據顯示,截至當天,美國國防部總共報告了7434例新冠疾病感染病例,其中海軍感染情況最為嚴重。
“最近發生了一系列錯綜復雜的事件,先是‘西奧多·羅斯福’號(CVN-71)航空母艦艦長被解職,隨后美國代理海軍部長托馬斯·莫德利辭職,這些事件成為吸引厭倦了隔離生活的美國人的又一部大片,受矚目程度堪比熱門紀錄片《養虎為患》。”美國軍隊時報網站4月18日發文指出。
“羅斯福”號航母是美軍現役11艘航母之一,此次疫情危機始于其1月17日率第9航母打擊大隊離開圣迭戈港。3月24日,“羅斯福”號航母上確診3名新冠肺炎患者。3月26日,確診患者增至25人。為應對來勢洶洶的新冠疫情,3月28日,“羅斯福”號航母被迫中斷任務駛抵關島。至4月17日,所有4865名艦員中,被確診人數達到660人,包括被解職的艦長克羅澤上校。
從3月24日發現確診患者,至28日放棄任務抵達關島避疫,僅僅4天時間。但新冠病毒對“羅斯福”號航母的破壞效果,甚至超過精確制導彈藥的飽和覆蓋。這不能不說是“羅斯福”號航母,乃至美國海軍所面對的重大危機。美國海軍為應對危機采取的舉措中所釋放出的信息,透露出美國海軍的可能變局。
病毒在航母上快速擴散有原因
因感染新冠病毒并快速擴散因而失去作戰能力的,“羅斯福”號不是唯一一個。幾乎在同一時間,正在執勤的美國核動力潛艇“田納西”號同樣因疫情被迫中斷任務。美國海軍另外三艘航母——“羅納德·里根”號、“卡爾·文森”號和“尼米茲”號亦相繼“中招”。在美太平洋艦隊無航母可用所造成的空窗期,美國防部曾動過讓在港出現個案疫情的“尼米茲”號帶病出征的念頭,終因無法避免病毒在海上擴散造成另一個“羅斯福”號事件而遲遲難以決斷。
美國海軍的航母和潛艇等作戰平臺為什么成為疫情條件下的易感軟肋?“羅斯福”號航母艦長克羅澤在給海軍部信件中的分析切中肯綮。克羅澤將“羅斯福號”航母與“鉆石公主號”郵輪進行了比較:“鉆石公主號”郵輪設有隔離艙室,3700名游客中尚有80%被傳染,“羅斯福”號全體艦員在甲板以下高度密閉空間內密集居住,感染病毒的危險性更高。
當“羅斯福”號航母上的感染人數達到25人時,克羅澤認為:“基于目前(航母艦員)的確診人數,每一名水手,不論官階,都應被視作‘密切接觸者’;如果延續目前狀態,‘羅斯福’號最好的結果將會很糟。”為此,克羅澤按捺不住,在求援信中直接呼吁:“當下并非戰時,沒必要讓水手們這樣死去;若非立即采取行動,將是對水兵生命與健康的無視。”果不其然,此后兩天艦員確診人數劇增至近200多人。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此次疫情中,美軍最先發現感染病例的駐韓國和駐意大利以及本土的陸軍士兵,均未造成大面積傳播,也未對陸軍整體產生普遍影響。對陸軍而言,本身處在陸上,即使發生疫情,也可以依托陸上醫療資源,及時采取治療、隔離觀察等舉措。
空軍包括陸上基地和空中平臺,陸上基地面對疫情時的情況與陸軍沒有差別,升空平臺雖然也是密閉和狹小空間,但都是單人、雙人和小規模人員組成的編成和群組,即使升空,滯空時間相對海軍遠航也非常有限,發生疫情可及時檢測和處理,發生交叉感染的概率低。所以,疫情對美國空軍也沒有造成明顯影響。
美國海軍最先感染新冠病毒的,是排水量達萬噸的兩棲攻擊艦“拳師”號上的一名水兵。由于此時“拳師”號正在圣迭戈港停靠,得以及時對患者進行隔離治療,對“拳師”號進行消毒處理,因而未造成疫情擴散。
此外,先后發生疫情的“里根”號、“卡爾·文森”號和“尼米茲”號等航母,發生疫情時也恰好在港,便于對病患進行隔離、治療和對其活動場所進行消毒,將密切接觸者隔離觀察,阻止了疫情擴散。這說明,雖然美國海軍的疫情最嚴重,但并非病毒選擇性地感染海軍。疫情是否擴散,跟構成疫情擴散傳播的條件密切相關。
然而,當航母等海上作戰平臺在疫情條件下執行戰備執勤和遠程航行時,病毒易感、快速傳播的特點會進一步放大。航母、潛艇等海上作戰平臺空間封閉狹小、人員密集,出海執行任務大多長達數十天乃至數月,因此對以人傳人為傳播方式的疫病天然缺乏抵抗能力,疫情快速擴散導致作戰平臺很快失去作戰能力。
非常具有戲劇性的是,在美國代理海軍部長莫德利宣布解除克羅澤指揮權之后,迫于輿論壓力和國內政爭,國防部長埃斯珀4月7日宣布,莫德利本人“自愿辭職”。
這表明,美國軍方不得不認可克羅澤對“羅斯福”號疫情的判斷與處理,也從一個側面證明,像“羅斯福”號航母和核潛艇這樣的密閉、人員密集型作戰平臺,面對疫情時是難以抵御的。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保持作戰能力還是確保水兵健康,無法兩全。
美海軍作戰平臺新動向
在疫情條件下,防疫力就是戰斗力。能否在防疫的同時保持作戰能力,以及在多大程度上保持,無疑是對一支軍隊的嚴峻考驗。在此次疫情期間,因為高易感性的弱點,美國海軍的航母、潛艇等作戰平臺在保持作戰能力上面臨空前危機。然而,當航母或因疫情取消任務,或因疫情威脅而不能出動時,美國海軍其他作戰平臺的作用卻逆勢凸顯。
從年初開始,美國海軍的兩棲攻擊艦、導彈驅逐艦和瀕海戰斗艦等在西太平洋地區的活動十分頻繁。就在波斯灣海域,4月15日,美國海軍和海岸警衛隊的艦船編隊與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的十余艘艦艇相遇。在這支美國艦隊中,有美國海軍的ESB-3“劉易斯·普勒”號遠征機動基地船、“保羅·漢密爾頓”號導彈驅逐艦、“霹靂”號海岸巡邏艦、“西洛科”號海岸巡邏艦,以及美國海岸警衛隊的“蘭格爾”號巡邏艦、“毛伊島”號巡邏艦等。
這期間,美國海軍艦隊與“阿帕奇”武裝直升機進行了一體化作戰演練。美國海軍表示,自3月下旬以來,美國海軍、海軍陸戰隊、海岸警衛隊以及美國陸軍就一直在波斯灣北部開展聯合行動,演練目的包括增強依托作戰網絡的海空平臺之間的“互操作性”。
諸多跡象表明,美國海軍中非空間密閉型以及相對小型和人員相對不太擁擠的作戰平臺,因其防疫能力相對較強,在疫情期間保持并展示了其強大的作戰能力。
對美海軍作戰平臺建設影響幾何
在支撐美國全球霸權的硬實力中,美軍的遠程機動作戰能力必不可少。三軍之中的陸軍和空軍都依賴陸上基地,這嚴重限制了美軍的可使用性和機動性。而航母及其編隊不僅可以自帶保障艦進行一定程度的自我保障,且能夠在不需要基地的情況下,由美軍承包商協調在他國港口進行補給、休整和保障。
這就使得航母及其作戰編隊成為真正的遠程機動作戰力量,不僅具有實戰能力,而且形成強大的威懾力,甚至成為美國強大的形象代表。從政治上說,每當美國遭遇危機、需要展示國力和達成關鍵性戰略目標時,使用航母及編隊往往是美國總統亦即三軍總司令的第一考慮。在軍事層面,航母則是美軍當仁不讓、真正的遠程機動力量,對全球存在、全球機動、全球覆蓋的美軍而言作用舉足輕重。
航母的主要作戰力量是艦載航空兵聯隊,包括一個預警機中隊,為航母作戰編隊提供長達數百公里,加上預警機的前出距離甚至可達上千公里的遠距離防空預警能力;一個電子戰飛機中隊,為艦載機升空后提供現代空戰所必不可少的伴隨電子掩護;外加一流的作戰飛機,如現役的F/A-18“大黃蜂”或未來的F-35C“閃電II”等,共計80架左右。
此外,航母作戰編隊還包括若干艘導彈驅逐艦、護衛艦等水面艦艇,以及水下的潛艇中隊等;加入兩棲作戰所需登陸艦和海軍陸戰隊后,航母作戰編隊涵蓋陸、海、空三棲作戰平臺,可以形成立體的作戰體系,遂行對海、對陸、對空作戰,或空海、空地、陸海、陸海空聯合作戰任務。
綜合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對美海軍作戰平臺的影響遠超陸軍與空軍,加上疫情給“羅斯福”號航母所帶來的危機,勢必影響未來海軍的建設和備戰。
首先,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智能化無人作戰平臺在未來作戰中的使用將更加廣泛。無人水面艦艇和水下無人巡航器,已經成為戰場實戰平臺。疫情以人為傳播載體和攻擊對象的特點,將推動無人作戰平臺加速進入戰場。盡量使用無人平臺,或者通過無人平臺與有人平臺的混合使用,以減少參戰人員和降低戰場人員密度,將成為應對疫情的當然選擇。
其次,對于難以完全無人化的大型作戰平臺,或將增加防疫設計與結構改進。航母與戰略核潛艇等大型、高復雜度作戰平臺,一時難以完全無人化。那么,盡量強化無人化設計,即以人工智能系統取代一些戰位,以降低人員密度,不失為一種考慮。同時,現有航母與潛艇,基本都是采用統一中央通風系統,這導致以空氣為傳播媒介、通過呼吸道傳染的疾病,在密閉和高密集度空間無法防范,那么,進行適當的分區設計,從而為出現疫情后的分區防疫提供基礎條件,則是可能的選擇。
第三,在大型海上作戰平臺上設計隔離防疫的場所和設施。此次疫情期間,為了防疫需要,美國海軍為“羅斯福”號航母等配備了海軍醫療研究中心機動實驗室的人員和設備,但這些舉措并沒有產生所追求的效果。真正的抗疫設計應該具備如陸地上一樣的獨立空氣系統、排水系統、空間負壓等環境條件,以及檢測、治療病患所需的藥物、人員和設備設施等。對美國海軍而言,這既是必須面對的挑戰,也是尚待解決的問題。
新冠肺炎疫情的不期而至,構成了對作戰能力的另類檢驗。疫情期間的作戰能力和作戰使用,成為了決定相關作戰平臺地位作用的重要參照。對于空間密閉和人員擁擠的航母和潛艇等海軍作戰平臺來說,其在疫情期間的作戰使用情況,勢必會成為美國海軍此后評估作戰效能和決定建設重點時的考慮因素。雖然美國海軍的未來變局尚未完全呈現,但肯定將是包括上述因素在內綜合考量之后的結果。
(作者單位:國防科技大學信息通信學院)
來源:2020年5月13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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